第六章

　　婷芳站了起来，她望了一眼仍在往口中拔拉着稀饭的姑姑，正欲转身走向床边躺下，一股由下而上汹涌翻滚的巨浪向胸中袭来，突然令她张开了大嘴，“哇”地一声就将刚刚装进肠胃中的东西全都又尽数抛撒在桌上和姑姑的碗里，姑姑的头上、脸上以及赤裸的上身，甚至她自己和妈妈身上也都布满了污点重重。

　　姑姑没有生气，她只愕然地向后退了退身子，就起身一把扶住了呕吐不已的婷芳。

　　婷芳这次吐了很长时间，污物中既有刚刚吞下去的饭菜，又有那似乎永远吐不尽的黄水。看了一眼那满桌满地的厌恶之物，姑姑和妈妈赶紧将脸移向了一边，但她们谁也没动，一直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直到婷芳终于好象解脱似地“啊”了一声，这才转过脸来注视着她。

　　婷芳虽然仍是虚软，但这时的脸色却转好了许多，脸上第一次挂着歉意的神情，朝二人笑了笑：“妈妈，姑姑，我……”

　　婷芳有了几分力气的声音，使两人感动得立即忘却了她满脸的污秽，就上前双双紧紧地搂住了她。

　　“没关系，姑姑陪你去洗个澡。”姑姑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涌出的泪水，就轻轻地拉着她向卫生间走去。

　　妈妈赶紧趁这会儿拿来盆子、抹布，继而又拿来扫把和拖布，将桌子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到刚才的一片狼籍，深怕婷芳倒回来后，又冒出啥事来。

　　一进卫生间，姑姑顾不得身上粘稠的污秽，就从上到下帮婷芳把衣服脱掉，一见她身上前几天的鞭痕已基本愈合，就赶忙替她全身打起了香皂，仔细而轻柔地帮她揉搓。洗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还得给她洗头，不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干脆起身从头上开始，重新为婷芳洗了起来。

　　婷芳的身体状况明显好了许多，心态也渐渐趋于平和，她不仅可以站在那里任由姑姑搓洗，而且也有话可说了。

　　“姑姑，你的手臂怎么啦？”

　　姑姑惊异地抬头望了望她，顿了顿，然后咧嘴微笑道：“没事，让可爱的小猫咪抓了一下。”

　　“哼，你好傻唷。这种抓你的猫咪你还敢养？！”婷芳忿忿不平地盯着姑姑。

　　姑姑笑得更灿烂了，而那明朗的笑脸明显地带着点诡秘的表情。“当然敢养，她还是挺可爱的哩。”

　　屋内的对话牵动了路过的妈妈，她立即也钻了进来，伸手就脱去上身短衬衣，露出了已明显松驰的腹部和两只硕大的乳房说道：“我也来陪你们一起洗。”

　　“嫂子，你的伤……”姑姑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慌忙制止着她。

　　妈妈这才想起身上的伤口，不由低头看了看左乳上的一大块沙布。

　　“妈妈，您咋那里也有伤呢？”

　　妈妈的伤口也闯入了婷芳的眼帘，她心疼地一下子扑了上去，把自己的脸俯在妈妈的胸口前，仔细观察着并关切地问道。

　　妈妈笑了，笑脸上又滚出了串串热泪，她一把紧紧地搂着婷芳的头说：“宝贝，那是妈妈不小心自己挂伤的……”而她的心里却在说：“孩子，那不是你咬的，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咋会咬妈妈，是你身上的魔鬼干的，我一定要把它从你身上赶走，让它永远不再回到你的身上作崇。

　　洗完澡后，婷芳没有再闹了，几天来第一次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她只感到累，感到软，感到浑生乏力，她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刚一合眼，就赶忙睁开了。因为她一合眼就马上觉得心急、心慌、心烦、心燥，那种异常难过和痛苦的滋味又蓦然回到了身上，她只好就这样张着眼望着天花板。

　　晚上，婷芳又吃了一小碗稀饭，妈妈和姑姑害怕她又象中午一样，便把她扶在阳台上的桌子边吃，又在一旁准备了一只塑料盆，俩人密切地注视着她。

　　果然， 她刚一吃完就又吐了起来，幸亏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妈妈眼明手快，迅速用盆子接住了她从胃中倒出的垃圾。这次吐得没有中午多，吐过之后，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姑姑领着她漱了口，洗了脸，她又喝了几大杯水，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入夜了，姑姑担心她会再犯，又一次狠下心肠将她绑了起来，她这次好象懂事多了，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吵闹，仿佛变成了一头温顺的小绵羊，乖乖地任由姑姑将带子来回地在身子上捆绑。

　　夜深了，疲惫不堪的妈妈已在沙发上睡着了，关望着她的姑姑也有点支撑不住地靠在婷芳的身边蜷缩着睡着了，婷芳依然不敢合眼，她无聊地看着身下的小铁床，思绪翻涌，骤然想了自己离开家那前前后后的种种遭遇与痛苦，她开始第一次在这夜阑人静之时，审视着自己的过去，那一幕幕画面又象放电影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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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